记得。”山河想了想，缓缓道：“初次见苏将军时，孩儿方才六岁。那时只觉苏将军与我见过所有女子都不同，娘亲总拘着我读书习字，苏将军却教我骑马射箭，还跟我一起放纸鸢。”

“啊，我记得。那时我们在信都，正值春日。洛羽领着你放了一天的纸鸢，你回来的时候浑身高低跟泥猴似的，满是土壤草屑，笑得却特别开心。嫂夫人与我抱怨许久……咳咳……”

江玄彻说了几句，忽然止不住的咳了起来，肺部如同风箱一般发出不祥的空洞之声，山河忙帮他拍背，叫宫人上了热茶。

江玄彻却挥开了茶，喘匀了气看向山河道：“你接着说。”

山河微微一愣，回神后接着道：“哦……孩儿记得那日，苏将军笑得比孩儿更是开心。她应当很爱好小孩子，蒋将军家的林生小时候，也很得她的爱好。”

江玄彻摆摆手，笑道：“她……那哪里是爱好小孩子。叶公好龙罢了，让她带的时间长了，比谁都不耐心。”

江玄彻笑了两声，神情又是一顿，笑意慢慢敛了，沉默一会才道：“从她往了之后，我对她的记忆就慢慢含混了。有的时候，甚至分不明确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过。有个梦我做了很多次，梦里，洛羽在十五岁的时候就逝世在了那场屠杀中，之后百年我都是孑然一人……”

“……有时醒来就感到，或许那才是真实产生过的事情。这么多年风里雨里相伴走来，竟然更像一场梦一般。这两日越发严重，竟连她的脸都有些记不清了……若非你们都还记得她，我真的要认为洛羽不过是我的一场梦了。”

山河听江玄彻声线不稳，忙伸手稳稳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叔父莫多想，镇国大将战功劳卓越，必将名留青史，申明代代传颂。会有很多很多人帮叔父一起记着她的。”

江玄彻闻言笑了，抬手摸摸山河的顶心，道：“你如今也大了，道理平时都与你讲过，当担起家国的责任来。你要壮大，莫要委屈了自己，也莫要委屈了你爱的人。”

江玄彻说完招招手道：“山儿往吧，我有些乏了。本日她七七，说不准会来看看我，若有什么动静，你叫宫人不必进来。”

山河闻言，自不敢出言断了叔父这点儿念想，便躬身一礼，退了出往，吩咐宫人看管门户警惕照顾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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