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过去后，天气就逐渐变暖了，冬树破了枯壳抽了嫩芽，给那一片毫无生机的铅灰染了些许翠色。衣裳也去了棉层，换了稍显轻薄的料子，再没那种厚重的笨拙感。

清律穿了件胸口绣着兰花的天青衣裙，正在院中引导蕈紫走步锻炼。她在床上躺了好几日，肌肉得不到活动，已经变得有些僵硬。其次就是帮她适应不用眼睛的生活，说来心酸，好在蕈紫也生性乐观，并没有因此消沉。

她手里抓着根拐杖，另一只手有些紧张地空握着。没了清律的牵引，她明显有些害怕，但在一旁婢女们的鼓励下，终于试探地朝前一小步一小步慢慢走着。

“你做得很好，小十三，来皇姐这里。”

清律站在两米开外，拍了拍手，朝她伸出双臂。蕈紫闻声朝她这个方向缓缓走来，偶尔踉跄一步。有了方才的练习，她已经学会用拐杖搜寻障碍物了，很快便到了她的跟前。

清律欢喜地拉起她的双手，言语间净是欣慰“小十三适应得很快，真不错。”

可蕈紫却没有想象中得开心，她小嘴微微撅起，声音落寞道“可是……蕈儿不喜欢黑暗。”

清律一时失言，她伸手摸了摸蕈紫的头，安声道“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有时候看不见，不觉得清净吗？”

蕈紫没有应声，只是轻轻将手挣脱开来，拄着拐杖朝反方向走去。

清律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头像堵了块石头，情绪出不去进不来，活生生把人压得喘不过气。她还没有回神，忽然听到门口一阵骚动，竟是皇上身边的侍从带人上门。

她原以为是来找林昭容有事，怎想那群人精致朝自己走来，为首的小侍从名唤灏德，一副眉眼妥帖，声音却阴阳难辨得奸细阴森，对她俯首道“七公主，陛下传唤，请跟我们过去一趟吧。”

“何事？”

“奴才也不清楚，您去了便知晓了。”

清律无奈，转身向蕈紫道了个别，便跟他们去了。

一路上清律都在心里琢磨究竟所谓何事，这方向不是正殿不是书房，看着眼前缓缓出现舒宁宫的檐椽，在苍白的日光下显得肃杀萧寂。那宫墙鲜红欲滴，几枝苍枝横亘于上，仿佛一番诡美的画。她心里不安的预感随着逐渐接近慢慢成形。

迈上阶梯站到门口，清律有些犹豫，身后的灏德见她止步不前，声音又阴测测传来“公主，进去吧，陛下还等着呢。”

看这样子，便是龙潭虎穴也得进去闯一闯了，不过皇帝怜爱，应该会多少向着自己。她平稳了一下呼吸，便推门走了进去。

如同她初来那天，一进门，几个穿戴齐整、姿态优雅的宫嫔女眷们坐在两边的檀木椅上，而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贵天子坐在主座，见她开门，都纷纷把目光投注过来，那种独属于古代宫廷肃穆端庄却又充斥着勾斗杀机的氛围所带来的压迫感，如同一块巨石朝她压来。

她对这种氛围一直持有畏惧且羡盼的感情，此时却也无暇顾及其他。

“拜见父皇、各位娘娘。”

清律下跪行礼，标准的五体投地。

“咳，抬起头来。”

皇帝面色峻冷，如同寒风过境的峭壁，“小七，你可知错？”

清律惊愣“儿……儿臣不知做错了什么。”

“你还装傻？难不成要朕亲自给你抖落出来！？”

皇帝瞬间变了脸，猛地一捶桌子，吓得在场的人均浑身抖了三抖。

清律连忙瑟缩起来，垂下头去“儿臣蠢笨，的确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父皇指点。”

“呵。”皇帝冷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指着她，“小七，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平日里朕宠爱你、处处迁就包容你，即便你犯了大错也不曾过分追究，可你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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